因此道：“这真是个好姐姐。就是亲生的，也未必知道难过。总以为是去人间极富贵处了。”
蔡金桂默然无语。
正略嫌悄然，屋外忽然传来一些人声，颇为热闹。蔡金桂起身走到门前，却见杜吟雪来了。马芸儿、苗若兰等人正满面是笑地将她迎住，十来个人在崇光院里互为寒暄。
杜吟雪着实是个美人，虽肤色不似江南汉女那么白皙，泛着浅蜜色，可也并不显得黝黑，自有一种神采飞扬、活力充盈的魅力。眉是完全不用画的，脸上也只敷了一层薄薄的粉，嘴唇上点的蔷薇色胭脂。
一时，杜吟雪向沈婉儿这边走来，那些人便都簇拥着她一起过来了。
蔡金桂忙迎出去，朝杜吟雪行礼。还没行完，就被杜吟雪挡住。
杜吟雪：“昨夜是你守了一夜？”
蔡金桂低头。
杜吟雪笑道：“蔡姑娘受累了。”
蔡金桂轻声道：“应该的。沈姐姐一直都很照拂妾身。”
杜吟雪点头：“我就是来看看沈姑娘。”
这时，沈婉儿自己也慢慢地扶着门站出来，杜吟雪忙迎上前去，没等她行礼就扶住道：“怎么起来了？快进去坐着吧！”
沈婉儿依旧蹲了蹲身子，谢过杜吟雪。
众人便又热热闹闹地一起进到屋里。平时一个人住还觉得甚是宽敞，眼下才觉出狭窄来，杜吟雪和沈婉儿坐了，马芸儿、苗若兰跟着坐了，其余的人也就只好站着了。
“本来早就想来瞧你了。”杜吟雪微笑着说，“只是这凑巧，这几天我身上也有些不大好。”
众人都是一惊。
马芸儿随即问：“采女哪里不舒服，请太医瞧过没有？”
苗若兰也道：“转眼就有了秋凉，采女可要多多仔细才是。”
杜吟雪笑道：“多谢列位姐妹的好意。是我说得不好，惹大家担心。其实只是身上有些犯懒，没什么力气罢了。已经缓过来了。”
贴身宫人青梅道：“采女那日练舞练得太痴，当然没力气了。”
众人这才又笑起来。
杜吟雪对沈婉儿道：“我是来瞧你的，倒喧宾夺主了。”见沈婉儿一笑，又问，“说是吃错了东西？歇了这两日，可好些了？”
沈婉儿：“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。”看向蔡金桂，“这两日，多亏了蔡妹妹操劳，药都是按时吃的，好得差不多了。”
蔡金桂只不作声。
杜吟雪一眼瞧见桌上还由温水温着的药盅：“还没吃药？”
沈婉儿：“才刚喝的粥。”
杜吟雪：“药是一定要吃的。不过身子还是要靠养。”说着，回头望一眼青梅。
青梅早端着东西上前了，笑着放下道：“是前些日子，陛下叫人送来的一枝人参，我们采女一直没舍得用。不想姑娘用得着，昨日就吩咐奴婢取出来了。”
沈婉儿听得清清楚楚。
青梅着实口齿伶俐。这短短几句话，一下子就交待了好几件事。一，人参是皇帝特意给杜吟雪的。二，杜吟雪自己都没舍得用，虽然这几天她自己身子就不大好。三，杜吟雪很把她沈婉儿放在心上，今日来见她，可昨日就将人参准备停当。
其实不用青梅如此说，沈婉儿也知道杜吟雪的一片好心。
青梅手脚麻利地将药匣子打开。众人一看，便不由自主地露出惊羡。饶是财大气粗的马芸儿也少不得眼睛一亮。宫里的东西果然比外面好多了。这样好的一根参，只怕外面花得起银子也未必碰得着。
“采女如此挂念，倒叫妾身好生过意不去。”沈婉儿诚恳道，“采女自己的身子也该多多珍重。采女的心意，妾身记着了，人参还是自己留用吧。”
杜吟雪笑道：“不妨事。人参你留着，我那里自会留意的。”
沈婉儿也明白了。她眼下正得盛宠。这枝人参虽好，也不是没有别的好东西。便再次郑重相谢。
杜吟雪又聊了两句，见众人一发拥着，热闹起来，倒不好瞧病人了，不如早些回去：“时候也不早了，你才刚好些，不可劳神。我迟些日子再来瞧你。”
沈婉儿见她起身，连忙也起身。马芸儿和苗若兰也急忙起来。众人都是一副同来同去的架式。惟有蔡金桂还是静静地站在后头。
杜吟雪却又不急着迈步，晃了晃，一手抚住额头。
青梅：“采女？”连忙上前来扶。
就这一会儿工夫，杜吟雪又坐了回去。
沈婉儿吃了一惊，忙也叫一声：“采女？”
杜吟雪只是撑着额头，眼睛都闭上了，断断续续地道：“也不知怎的……忽然觉得一阵头昏，连身上也是软的……”
这下众人都大为吃惊起来，纷纷地表起关心。
这个说，快躺下歇歇吧。
那个说，是不是受了风？喊着要去关窗。
还有的说，请个太医来瞧瞧。
什么都有，小小一间屋子，哪经得十来个人出主意？还是杜吟雪自己将人都稳住。
沈婉儿就桌上倒了一杯半温不冷的茶给她，青梅接来捧到她唇边，一口一口，慢慢地喝了有小半盏，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。
青梅不免担心地道：“采女这几日真该好好歇着。才好些就又练舞。”
杜吟雪笑道：“你不知道，我一日不练舞，身上就不舒服。歇了这几日，连骨头都硬了。”
众人都笑。在崇光院时，就都见识过杜吟雪的舞姿。她确是每日都要练舞的，至少也要一个时辰。直到她幸蒙恩宠，搬离崇光院，从不曾见她间断过。
青梅：“那也不能一练就两个时辰。总要缓一缓才是。”
杜吟雪笑着点了一点头。
沈婉儿笑道：“采女真是个舞痴啊。”
杜吟雪也不遮掩：“这话我真担得起。若不是家中不大喜欢，我还能练得更痛快、更好些。”
因这一段小插曲，众人又陪杜吟雪多坐了一会儿，方簇拥着她款款离去。
回到院所，杜吟雪到底觉得浑身乏力，由青梅扶着上榻歇息去了。不一时，又唤青梅要茶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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