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带着明心照例翻墙回到何府,正准备回自己房间,突然闻到空气中飘来一阵淡淡的酒香气。顺着酒香一路穿过九曲回廊,绕过花园小径,最终来到一处布置雅致的湖心亭里。
何半朝一个人独坐亭中,面前摆了一桌酒菜,四周是碧波荡漾的湖面,上面闪烁着点点金辉。湖风拂面,亭子四角悬挂的银铃响起来,悦耳的铃声让我浮躁烦闷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了不少。
呵,大白天的竟然一个人躲在这儿喝酒。
我在何半朝对面坐下,给自己斟了一杯美酒。
明心顺着我的胳膊爬上桌子,一把抱住酒杯也想要喝上一点。我抓住他的尾巴把他拉回怀里,按住他不安分的小脑袋低头凶他:“小孩子不许喝酒!”
明心呜咽一声,转过身去不再理我,开始生起闷气来。
我看他老实下来,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。
何半朝一直在静静的看着我和明心,此时方才开口道:“你果然跟法海是一伙的,都是一样喜欢不请自来,而且不拿自己当外人。”他抬手给我把酒杯再次倒满:“心情不好?”
我瞥他一眼,故意不回答他的问话,只是转头欣赏着四周的景致,说:“你家财万贯,又不缺这一杯美酒。”
“那你可说错了。我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人。即使现在不缺钱了,一样小气得很。”
我撇撇嘴:“真正小气的人会花三千两金子买只泼猴?”
“我看这小猴子挺有趣。”他把明心抱过去,递给他一根香蕉吃:“很久以前我也养过一只和它长得很像的猴子,每日里都和我形影不离,就跟你们现在一样。”
“后来呢?”
他看我一眼,笑了笑:“我那时候太穷,把它饿死了。”
我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,连忙道歉:“对不起,我不该问的。”
他摆摆手:“没什么。那时候日子过得太苦,活着整日受累,死了反而是种解脱。”
听他话里的意思……这家伙身上好像很有故事嘛!
我好奇心突起,探过身子勾勾手指,低声问他:“哎,何半朝,方便透漏一下吗?你是怎么变得这么有钱的?”
他认真的看了看我,也探过身子一字一句的问:“何?半?朝?”
我一愣:“你不叫这名儿吗?”
他端正做好,拱手道:“鄙姓何,上清下玄,何清玄。至于你刚刚说的何半朝……”
呃,我突然想起来殷殷说过,“何半朝”这个名儿是百姓们给起的戏称而已。所以说他自己其实是不知道的么?这个……我真是嘴巴比脑袋动得快,没得救了。
我仰头喝完杯中酒,又飞快的给自己倒上一杯:“是我喝多说错话了,我自罚三杯。”
何清玄伸过手按住我的手腕:“别,我舍不得。”他看我一眼,补了一句:“我舍不得的是这杯中美酒,可贵着呢。”
嗨,你解释什么啊,好像我会多想一样。
再说了,咱俩之间又没什么交情。
我俯下身子把脸抵在桌子上,眼巴巴的看着酒杯,嘟着嘴巴望眼欲穿。
何清玄或许是看我的样子可笑,用手拍了拍我的脑门说:“真的想喝?”
我连忙点点头。
他瞬间来了兴趣,说:“那你回答我三个问题,以后美酒管够。”
我一脸期待的答应下来。
“第一个问题,你这辈子什么时候最开心?”
我想了想:“心里面喜欢一个人的时候,最开心。”
他一脸惊讶:“你心里有喜欢的人?”
我摇摇头:“现在没有了。我曾经很喜欢一个人,喜欢了很多年,可是后来却发现喜欢上的只是我心中的一个幻影而已。真正的他根本当不起我的喜欢。我生过气,发过脾气,可是现在想来,即使他再不堪,其实我还是要谢谢他。毕竟曾经喜欢他的时候,心里面每时每刻都装了一个人,永远都是满满的。只要一想到他的脸,就会感到无尽的欢喜和期盼。即使偶尔会有等待和思念所带来的酸涩,也是我这辈子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。遇见他之前,我的世界是一张白纸;遇见他之后,我的世界才开始有颜色。”
他大笑道:“看不出,你做人倒很洒脱。”他举杯道:“敬你。”
我咧嘴一笑,一饮而尽。
“第二个问题,你这辈子什么时候最难过?”
“被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不信任的时候,最难过。”我想起白素贞曾经拔剑对我说的那些话,声音不由得有些低落:“我自问一向行事光明磊落,却被无端怀疑猜测。那个时候最难过。”
“世人本就平凡,缺乏安全感,所以才会有疑虑,需要多多沟通交流,这种事情不必放在心上。”他又举杯:“敬你。”
我莞尔一笑,摇摇头:“我早已释怀。这种小事根本无损长久以来的情谊。再说对方也只是暂时被感情蒙蔽了双眼而已。”
何清玄笑着说:“第三个问题……”
他正准备接着说下去,我却晃晃脑袋,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重,支撑不住一头倒在桌上。迷迷糊糊中仿佛听见他在旁边说:“看来你的酒量跟这白猴也差不了多少。还以为这府中终于有人能陪我对饮一二,没想到却是个三杯倒。”过了一会儿,他又说:“何半朝?他们都在背后这么调侃我么?若是当真权倾半朝,我又何必在此喝什么闷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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