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见他从那里走来。
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。
他一往直前,可是他孤零零一个人。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——一个属于孤独者的狂欢。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:一只天地间的孤鸿,还是从林海闯入人间的灵兽?
总之,他心事重重却笑容常驻。
他从悬崖之上生还,经常坐在藏云烟雨的水边,望着那把“秋水”,望着那潭深水。
他等不到天明,我来不及相送。
他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走了。
杨七走了。
在沉沉夜幕下走出了藏云烟雨。
这是很奇怪的感觉,他走出藏云烟雨,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,在藏云烟雨的日子里,清淡寂静的时光,仿佛是卧雪岭凉台画像边的日子,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。因为此时之他已非前尘之人。
他的心里有一道永远无法补缺的伤痕。
少林后山。
他绕过少林,直达后山。山路隐隐,似已久无人踏过。
约两刻之后,才有几间僧舍。
云黑山沉,西方一线,黄昏光懒,暮色森森。
杨七停住脚步,回望来时的路。却见茫茫一片,不知何处。
他走过去,心里也难得平静。就像卧雪岭上听风听雨一样的平静。
柴门半启,苔印青石。
杨七正要扣门而问,里面已有声传来。声色平稳,仿佛早有预料。
杨七推门而入。
就在这一刹那,杨七已感到一股非凡的气息,似是杀气,又如水般清和,一时间四面八方竟无空隙。杨七举步难移,不知应对。幸好这气息来得突然,去得也突然。但是这一瞬间的感觉已经让杨七手心出汗。
屋内简朴洁雅,檀香袅袅,蒲团之上有一老僧似已入定,眉须皆白,态势祥和。
杨七面对这传说中的高僧大师,一时竟然感慨万分,静立片刻,只幽幽长叹一声。
空然大师道:落日将近,晨曦复来,此叹何声?
杨七道:人间二十年,去事如梦又似幻。譬如朝露,晨曦初晓间。
空然大师道:若空非空,是名空,非真空。施主年少英姿却作出尘之叹,何以为之?
杨七这才见礼道:在下并非故作高深,只是少不经事,又有意外之遇,实在不知所措,只觉人间纷纭,心冷意沉。而此山幽雅,眼界开阔,又见青烟入云,只叹执念太深。实不相瞒,在下曾在藏云烟雨驻留一年,却不及刚才一刹那的轻松。
杨七递过去凌云子的信,空然大师看后沉默片刻,将信只轻轻一弹,即化齑粉。
空然大师道:请坐。
又道一声“茶来”,那西厢房片刻即有一童子奉了茶来。
杨七未坐木椅,只席地而坐。
空然大师道:施主经历确非常人可比,然而众生万象各有注定,你绝非我佛门中人。
杨七道:经文三藏,妙论非常,可是又怎么穷尽人间之事呢……
空然大师道:你听——
杨七从忧伤的沉思中蓦然转醒,才看见外面已蒙蒙一片,檐角成线,是在落雨。
空然大师道:用心听——
杨七合眼。
他听见雨声滴落青瓦、滴落青石、滴落芭蕉。仿佛脑海里是无穷无尽的茫茫,雨落在何处,似是自己身上又似没有自己,耳边的的确确的雨声又是什么?
他竭力使自己去辨别,去判断,却不想反而什么也听不出,最终各种声音混杂,那淅淅淋淋的雨声无限扩大,直至整个脑海心间全部充斥。
就在那雨声已接近精神崩溃的极限时,杨七突然听到一声木鱼。他这才惊醒。
只见空然大师已入定,前度奉茶的小和尚却在蒲团之上敲打木鱼。
青灯隐隐,雨声未歇。
那小和尚见杨七已醒,放下木鱼,道:施主,祖师请你东厢房安歇。
杨七起身再拜。
房间朴素无华,烛光摇曳,竟还有一盆炉火。
墙壁之上,悬挂一幅白纸,纸张泛黄,年岁已久。
杨七推窗而望,只见夜黑如墨,只烛光微亮间,雨如清珠。
庭院芭蕉未落,叶似玉盘,滴滴答答竟然碎人心田。
杨七仿佛看到中梦蝶那灵动的双眼,耳边隐隐传来那轻轻的呼唤。可是当他凝神细听时,只雨打芭蕉,声声清脆。
风动烛火,杨七眼眸已朦胧。
你再也不会遇到那样一个人,哪怕翻遍千山厚雪,穷尽万里层云,也只孤影系人间。
可是你又付出了什么?
你只不过在那茫茫人海中,恰恰遇见她。
她呢?
她便为你付出了一生。
自己又能怎么办呢?
只是推窗而望——烟雨微茫。
二十年来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梦,梦醒之后能有什么呢?
苌衣还是小孩子,她不会懂,可是她的眼睛已经从最初的警戒化作柔波。
他再也承受不起另一个人的爱了。
梦蝶不会知道了。
苌衣不会明白。
雨声渐渐有增大之势,而杨七在这雨声中,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木鱼声。
这木鱼声中有着一股奇异的力量,竟然使得自己内力四处游动,杨七大惊,静坐试图控制。可是这奇怪的节奏中自己的内力随之游走,他发现自己的筋骨仿佛如同触玉般温和,禁魂锁骨缚筋大法带来的久已成疾的痛、凌云子无法诊断的筋骨竟然奇迹般地得到缓解,甚至这节奏的力量竟然隐隐暗同万川归海心法——绵绵无尽,无处不生,无处无不生!
杨七凝神,随着那木鱼的节奏,任由内力游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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