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液池每年有一个盛大的宗教活动,就是七月十五中元节的“盂兰盆会”,民间白话叫放河灯。《宸垣识略》记载:「每年中元,建盂兰盆会,放河灯,以数千計,南自瀛台北绕万岁山而回,为苑中胜事」。
当紫风信步闲庭的边走边看、随着带路的小厮走到了太素殿门口,只见杨慎已经快步的迎了上来。双方见面自是寒喧一番,然后向后面跟上来的几个人一一介绍。这第一个人就让紫风一愣,身材中等,年龄与己相仿,双目神采难掩聪慧,印堂澄亮,然神情中有些倨傲。
“顺天府固安杨维聪,幸会高道。”杨维聪高声唱了一诺,抱拳执礼。
紫风赶忙还礼:“小道龙虎山紫风,久仰解元公大名,不成想少年才俊、玉树临风,今日得见三生有幸。”
杨慎一旁笑道:“杨解元是声名远播啊,连奇才高道都知晓你的名字,看来好事将近呦,哈哈哈。”
“一丝微名,侥幸而已,用修兄谬赞了。”杨维聪擅写文章,是正德十四年顺天府乡试头魁解元,第二年会试又取得贡士第十名,在紫风写给张璁的谶语中,他是第一句。
紫风听后心里一动:这就开始抱杨廷和这棵大树了,命数也就如此了,攒眉撮口,终难为台阁之臣呀。
“浙江鄞(yin)县陆釴(yi)见过高道。”这时后面又上来一位,三十来岁身体瘦弱,面色有些黄,但精神气还算完足,神情谦恭的向紫风行礼。
紫风又是心里一愣,好么,今科未来头榜的状元和榜眼都在这呢。于是脸绽笑容回礼道:“可是浙东的少石子?久闻大名难得一见,今日文曲星高亮,幸会诸位才俊。”
杨慎一旁疑道:“紫风贤弟,举之的大名也是久闻呃?”陆釴,表字举之,号少石子。
紫风扬眉一笑:“小道喜欢登山望月、凭海临风,每到一地都是了解当地风土、名士,拜庙叩观,偶至浙东钱湖月波山,听说英才少石子锐志问学,为文奥衍宏畅,诗则温醇而典婉,有晋唐之风。欲择机相见,然失之交臂,今日得偿我愿。”
一番话说完,陆釴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坦,看向紫风的目光已是钱湖的秋水,秋波秋波,嘴上还是谦逊拱手应到:“不敢当不敢当,贤弟休要折杀为兄了,贤弟的诗才方当得此论。”
熟话说,文无第一武无第二,未来的一个状元一个榜眼,两人心里已经因紫风的恭维话,暗暗较劲了。紫风知道,历史上这二位都是跟着杨慎在左顺门哭号折腾的,被廷杖后外放了,陆釴就是谶语中的第二句,“弋”字在古字中是“戈”的写法。
紫风也是见到他们之后突然有了想法,要是能改变一下历史中有些人的命运,不被朝廷弃用,而留在朝中帮一下张璁,尽量缩短大礼议这事的时间,那么历史的走向就会有不同的结局,当然这也是极其危险的逆天改命之举,一个不慎,遭天谴的后果是难以承受的。
后面又有几个今科的贡士和翰林同僚上来见礼,紫风有印象的一个是广东香山籍黄佐,好像后来成为了王守仁的学生,对他有印象是因为文征明受特招入翰林的事。在翰林院,杨维聪和姚涞(下一任状元)对文征明极尽挖苦讽刺,只有黄佐和马汝骥、陈沂与文征明惺惺相惜,尊重文的才学。
因为文征明作为明四家之一,其成就在后世有很高的声望,所以对这个事情,段钢是非常为其鸣不平的,这几个人的名字就印在了记忆里。
现在紫风已经明白了杨慎的本意,首先借今日之事,今科有点儿名气的贡士们被他,这个当朝首辅的公子、前辈状元郎,聚在了杨家门下;其次,把紫风和这些人凑在一起,隐隐提醒他,你不过也是一个刚刚冒头的荷花,就是皇上对你青睐又如何?和他们还不是一样?
再次,今天在这里,不论你们这些人诗词歌赋也好,琴棋书画也罢,争了半天也不会伤害当朝臣子的名声,人家不参合,还落得提携后辈的美名,而文人相轻的这个人性死穴,必然导致这帮人的冷血搏杀。
想到此,紫风暗自冷冷一笑:古有“二桃杀三士”,你这是“一聚结百仇”呀,好心机。不过你这样做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?就像打游戏,最后的大BOSS到底是什么?
暂且骑驴看账本,走着瞧吧。
紫风随着这些人一起往里走,太素殿的里面临水处有个精致的草亭,那里已经有下人们准备好了一应的茶水点心,周围还有摆好的琴、筝、琵琶,文房四宝也设置在一张大书案上,一些仕女穿梭其间,对着这些新科俊才们顾盼流连,紫风一下就看出这些女子都来自教坊司。
对于她们来说,参加这样的活动是求之不得的,因为她们的奴籍迫使她们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逃脱这个身份。她们中许多人以前可能是官宦人家的大小姐,因家主犯事被抄家破门,女眷的下场一般除了死就两条路,进教坊司或充给功臣之家为奴。
进教坊司的要被培养琴棋书画、跳舞唱曲的技能,以及伺候人的本事,好为皇上和后宫的需要进行演出。平时也可以会被安排参加一些官方的活动,像今天的这种活动就是她们的好机会。朝廷命官不可娶乐籍女子为妻,但不禁止赎身入府为奴为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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