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笑什么?”
“没啥。”
“您觉得我配她太老了吧?”
“哦,不是。”
“她跟我说您爱过她。”
“好像,是的。”
“那现在呢?不爱了吗?”
“嗯,我想是的。”
他的手松开握住的大胡子,轻声说道:
“在你们这个年纪好像常常是这样,而在我这个岁数就没啥好像了,这事就占去了你的一切,啥也不能想,也没有精力想了!”
他笑着露出整齐结实的牙齿,继续说:
“安东尼[118]之所以在亚克兴海战时被罗马皇帝屋大维打败,就是因为当‘埃及艳后’克娄巴特拉七世吓得退出战斗的时候,他放弃了舰队和指挥,驾着自己的战舰跟着她跑了。瞧,这样的事还经常发生呢!”
罗马斯站起身,挺直身子,像是在与自己的意志抗争,又重新说了一遍:
“无论如何,我得结婚!”“马上?”
“秋天吧,等苹果收完再说。”
他走了,经过门框的时候头低得有些过分,我躺下睡觉,心想,要是我秋天离开这里,兴许会更合适些。他干吗说起安东尼呢?我可不喜欢这样。
采摘早熟苹果的时节来了。这年苹果大丰收,苹果树的枝丫被果实压得垂到了地面。一股浓郁刺鼻的香气弥漫在果园里,孩子们一边嬉戏喧哗,一边捡着虫蛀过的苹果和被风吹落的又黄又红的苹果。
八月初,罗马斯从喀山坐船回来了,带来一船的货物和装满货物的箱子。那个早晨,八点左右,霍霍尔刚洗了澡,换好衣服,正准备喝茶时,高兴地说:
“夜里坐船可真爽……”
突然,他伸着鼻子闻了闻,担忧地问:
“好像有股煤烟味?”
同时,院子里传来阿克西尼娅的哀号:
“起火啦!”
我们冲到外面——靠菜园那面的板棚墙着火了,板棚里我们存有煤油、焦油和食用黄油。我们惊慌失措地看了几秒钟,只见那些黄色的火苗在明晃晃的阳光下褪了色,正舔着墙壁往房顶上卷。阿克西尼娅提来一桶水,霍霍尔把水泼向正在燃烧的墙壁,然后把水桶一扔,说:
“真见鬼!您把油桶滚出来吧,马克西莫维奇!阿克西尼娅,快去铺子!”
我马上把一桶焦油滚到外面街上,然后去搬一桶煤油,可当我把它翻转过来时,桶上的塞子好像打开了,煤油流了一地。我找塞子的时候,火势却不等人,它那尖尖的火头已经烧穿板棚的木板门道,蹿进了板棚里面。屋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,像是在嘲弄地哼着什么曲子。我把这个没有满的油桶滚到街上,看到满街都是从各处哭叫着跑来的女人和孩子。霍霍尔和阿克西尼娅从店铺里把货物搬出来,放到山沟里。一个白发黑脸的老太婆站在街中央,舞着一只拳头威胁着、刺耳地尖叫着:
“啊—啊—啊,这群魔鬼!”
我又跑进板棚,发现它已是浓烟滚滚,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,从房顶上垂下来几条悬空飘动的红色火带,墙壁已经变成烧红了的栅栏了。浓烟呛着我喘不过气来,熏得睁不开眼睛,我勉强把桶滚到板棚门口,却陷在那里不能动弹,从屋顶撒落下来的火星灼伤了我的皮肤。我立即大喊着求救,霍霍尔跑过来,拽着我的手把我拖到外面:
“快跑!马上要爆炸了……”
他冲向过道,我跟着他,上了阁楼,那里有我的不少书。我把书往窗外扔出后,想把装着帽子的一个箱子也扔出去,可窗口狭窄了点儿,我正要用半普特重的秤砣打烂窗框,忽然,轰的一声,屋顶猛烈地哗啦哗啦响起来,我知道这是煤油桶爆炸了,头顶上的房顶猛烈燃烧起来,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,红色的火焰在窗口翻滚而过,热浪弄得我已经受不了了。我冲向楼梯,一团团浓浓的烟雾扑面而来,数条紫色的火蛇沿着楼梯往上爬,下面过道里,噼噼啪啪地响着,像是谁的铁牙齿在啃着树木。我慌了神。眼睛被熏得无法睁开,喘不过气来,我一动不动地站了好几秒——好似无限长的几秒钟。楼梯上方的天窗里露出一个红须黄脸,已经抽搐得扭曲了,然后就不见了,刹那间,火焰像许多根血红的火矛,刺穿了房顶。
记得当初感觉头上噼里啪啦响起来,除此之外,我还听到有异样的声音。我想我死定了,一双脚变得很沉重,虽然我已经用手蒙住了眼睛,但眼睛还是很痛。
急中生智,我发现一个唯一的自救办法:我抱起我的床褥、枕头和一捆椴树皮,用罗马斯的羊皮袄裹住头,从窗户纵身跳了下去。
我在山沟沟沿上醒过来时,面前蹲着罗马斯,他喊叫着:
“感觉咋样?”
我站起身来,呆呆地看着我们的木房子慢慢化为一堆红色的刨花。房子前面,好像有很多红色的狗舌头在舔着黑色的土地。窗户冒出一股黑烟,房顶仿佛长出了许多黄色的花,在摇摆着。
“哎,您咋啦?”霍霍尔叫喊着,他满脸是汗,沾上了煤烟,流着脏兮兮的眼泪,一双眼睛惊恐地眨着,椴树皮缠在他的大胡子上。一股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的喜悦充满我的心头——这是多么巨大的感情力量啊!随后,左脚痛起来,我躺下对霍霍尔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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