胸口的疼痛又开始了，是那种阵阵来袭的胀痛。要说有多难熬倒也不至于，只是不舒适的感觉总令人困恼。
自被人在祠堂袭击后，已过去两月。
那日柳云寒苏醒时躺在祠堂冰凉的地面上，四周已然无人，名叫李大的怪人不知去向，而被击中的胸膛便开始了疼痛。每周大概有那么一两天会发作，基本都是于入睡后的深夜。请来各种医师查验，得出的结论都是没有大碍，疼痛只因胸腔内尚有淤血留存，服过药后慢慢就会痊愈。
痛感也确实照医师所讲，变得越来越轻，柳云寒也不再担忧身体。只是李大这个人却始终在脑海久久不曾忘却，无论是测查府院还是委托央帝搜查整个曲阳，始终再不见他的踪迹。
家中藏着不多的钱财也在那日尽数丢失，娘亲只以为李大是个毛贼也无过多的想法，但柳云寒知道李大绝不简单。
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，被袭击的事情渐渐忘却，更为头痛的问题逐渐而来。
穹禹纳新的日子就要到来，再不出发可就来不及了，但娘亲的态度依旧强硬。现在只要柳云寒开口央求，就连回绝的话都听不到了，三缄其口避而不谈。
所幸心一横，柳云寒决直接逃走，虽然有些对不起母亲，但目前他更想知道二哥真正的死因。
昨日便与央帝事先联络好，今夜城门禁行前，会有人在帝公府后巷驱车等待，只要能偷偷逃出便可顺畅出城，直奔穹禹而去。
入夜，柳云寒早早的便回到自己的房间，装出一副乖乖早睡的假相。在床上一躺就是一个时辰，想到即将离家远行，心情十分复杂，既有激动也带有伤感。
胸口的阵痛逐渐平息，约好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。
穿好衣服，拿上备好的行李。临出门前，将写给母亲的告别信摆在桌面上。
偷偷逃出府院对于柳云寒来说太过简单，曾经凶面围府都能安然无恙的离去，更别说现在时段府内家丁大都处于睡梦里，很快就攀上了后院的外墙。
翻下墙前左右远眺，借着月光下果然瞧见一辆马车停在巷口。
直奔而去，很快就来到马车旁，可瞧见驾驭的车夫时却是出乎意料，正是多日不见的二皇子。
皇子也没讲无用的客套官话，直接出言催促：“此行路途遥远，父皇遣我送你，其他话出城后再谈。”
点过头，柳云寒二话不说直接登上马车，就在掀开车厢围帘那一刻，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去。十六年从未离开过，一直在着曲阳城内的府院内生活，望着那简朴单调的院墙竟有一种莫名的感伤于心底浮现。
此刻，早春的深夜竟飘下了大片雪花，每朵皆若鹅毛般轻盈荡落。缓缓落地，化为片刻的晶莹转而不见，只有混合过沙土的泥泞证明着一朵又一朵真实存在的短暂过往。
这一行不知何时能归来，甚至不晓得还能否回来。脑海里现出母亲慈祥的面容，心肝儿随之震颤，身体好似被某种神术定住，再也无法移动半分。渐渐眼底感觉温热，喉见若有异物堵塞，呼吸霎时急促。
忽然脑海又现出二哥出门的背影：身穿上将战甲，披风随之摆舞，决然转身出门，唯留意气风发。
紧闭起双眼，紧咬的牙冠使两腮鼓起，以鼻重重吸气。似乎已经释然，随后弯腰入帘，马车也开始移动。
车厢内并非无人，已有一人安稳坐着等待，竟是央帝本人。
瞧见红着眼眶示礼的柳云寒，央帝已然了解他的心境，也不言语只摆手示意让其坐下。
不大的空间内，两人坐立不动。
沉默，无言，良久。
安静中，柳云寒甚至能感应到车轮一圈圈的转动。
十圈……五十圏……三百七十圏……
明知道在车厢内什么都看不到，柳云寒还是摆头望向家的方向。眼底虽只有厢壁，但脑中已现帝公府的一草一木。
第一千七百下转动，马车终于停下，二皇子的话语从厢外传来：“父皇，城门已到。”
“等下！”央帝回答，随即看了看身旁的柳云寒，也知道他心中仍有不舍。有些话不适宜此刻说出，但不讲就再没机会说出，他言：“云寒，穹禹远在邬国北方腹地。虽说两者互不相干，但你身份特殊，定要吃些苦头。去时路上有老二护你，问题应该不大。”
柳云寒微微点头，央帝所说他早就想的清楚。
穹禹纳新需提前几月报名，随后会被记录在册，若成功留下便会派人依册至各国各地与登记户籍比对，同时也会派人至家府附近暗中核实。因此报名者也就必须以真实名讳登记，姓甚名何，家世前后皆需真实无误。
柳曦煦曾为央国上将本就为邬国之仇敌，同时也是穹禹叛徒。虽说穹禹是穹禹，邬国是邬国，两者明面无交集，但作为柳曦煦胞弟，恐都会有人刁难欺凌。
如此想想便感艰难，更别提那藏在暗中参与梅水一役的歹人，处境恐更为凶险。
柳云寒挤出一丝微笑点头，示意无事。既然偷偷离家，便早就想清了其中利弊。为了帮二哥报仇，一切困难都不算什么。
“我知道你做好了准备，但这并不是我要交代的重点……”央帝话锋一转，突然再道：“我想叮嘱你的是，到了穹禹除了努力修习他们传授的心法、神术外，柳心经的修行必须坚持，万不可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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